声音又沉了几分，池中红衣公子这才认识到顾怀是在喊他的事实，眼底闪过一丝旁人看不懂的情绪，犹豫了一瞬，往船边游了过来，抬起头看向船头的那人。一只水雉扑闪着翅膀落到一片浮萍上，伸出细长的爪抓住浮萍，带动一阵细小的波纹。
沈愿伸手握住顾怀，顾怀这下才松了口气，右手拉住他，左手握住他小臂，略一用力将人拉了上来。早就等在身侧的小童赶紧递上毛巾，顾怀接过扔给了沈愿，然后转头看向还在池中的那根葱。
葱见他看过来，以为顾怀准备拉他，赶紧扑腾着身子往这边游，顾怀却是一直站直着身，左右环视了一遍，道：“今天天气是有点热，你多游一会散散暑再上来吧。”
叶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张大了嘴巴看向他，恰巧有水滑落进去，猛地咳嗽了起来。饶是这样，还没忘记做出不擅水性的样子。
顾怀却是不理他，看了眼沈愿，一身红衣湿透透的，里面只着了一件白色里衬，红白交映，勾勒出身形和白皙的肌肤。
略一思索，顾怀脱掉身上朝服就给人披了上去。之前和他搭话的那个白衣公子见状赶忙上前，“丞相，朝服不能……”
顾怀一个眼神扫过去，“我是丞相你是？
张尤听说莲园的事，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心下一惊，赶紧上前赔笑脸：“丞相，小的先送沈公子回清平苑了，您先歇着吧。”
顾怀点了点头，抬步往前走，众人赶紧给他让出一条路，走到画舫前的石桥上时，唯一一朵盛开着的莲花长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伸手就给摘了下来，然后回头走到刚出画舫的两人身边，“你先下去吧，我带他回去就好。”
“宿主你认识路吗？”系统跳出来提醒他，顾怀笑了笑，“这不是有你吗？”
系统：“不是，宿主你能告诉我你这一出是图个什么吗？命运之子他刚刚去给他爹扫墓，你就在后院收了个男宠？”
顾怀反问：“这些难道不都是我的吗？”
系统：“……你认真的？”
“认真的，”顾怀说着又摘了片荷叶，和沈愿并排从石桥走到回廊上，“命运之子他给原主送的这些男宠是来限制他谋反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谋反。”
“所以呢？你为什么不去拉那根葱而是救了你身边这人？”
沈愿走在他右手边，靠墙行走，头微微低下，水珠沿着路线往下滴，顾怀看了眼左手边的莲池，又摘了片荷叶：“因为两个人都笨，只不过那一个是蠢，这个是傻。”
系统没有听清楚，起身跳了跳，“什么意思？”
顾怀却是不再说话，一手拿着荷叶荷花，一手往身边伸出，抓住那只隐隐发抖的手。
沈愿立刻就想抽回，却被顾怀紧紧握住，直到到了清平苑他的居所才被放了开，“还冷吗？”顾怀找到书桌前的一只白瓷宽口花瓶，倒了点水将那朵红莲放了进去，调了调角度才又插进了荷叶。
现在的天气能有多热，满目荷花池不过只一朵盛开着的莲。沈愿是自己跳下水的，但是被叶深拉着在水里待了那么久，寒气一丝丝渗了上来，肯定会冷，顾怀刚刚拉他那一路，也是在帮他取暖。
他这下才反应过来，道：“不冷了。”
顾怀点点头，“那就好，一会喊人给你打盆热水过来洗个澡，把湿衣服都换了。”
说完他就走，沈愿赶紧上前把朝服还给他：“丞相还是不要轻易将朝服外借，传出去不好。”
“没关系，你不是外人。”顾怀轻轻笑道，沈愿浑身一震，抬起头看他，眸子里全是不可置信，顾怀继续笑：“我刚刚见着那朵莲就觉得很适合你，现在看来倒是绝配。以后这种事不用做，无论是和其他人一起去莲园还是因为一个污蔑你的人掉了水就要下去救他，都不值得。”
沈愿从刚刚的怔愣中回过神之后就一直没说话，低下头眼底有不真切的暗流涌动。顾怀笑了笑，全当不知道，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他头发，到一半收了住，只是说一声：“好好休息。”就走了，留下沈愿一个人发愣。
有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动白瓷花瓶中的红莲，旁边一本蓝皮册子翻了页，只露出两个端正的行楷字：顾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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